11月3日,著名的哲學家、美學家、思想學家李澤厚在美國逝世,享年91歲。在學術上,李澤厚有豐碩的研究成果,曾被青年人尊為“精神導師”;在生活中,有個性也謙虛豁達,“我沒有那么多故事,一生簡單平凡”。不過,每一個與李澤厚先生有深交的人,都有一個美好的故事。今天,我們講述的是安徽資深出版人江奇勇與李澤厚先生的一段忘年之交,一段猶如師徒的情誼。
一“信”回絕
得知李澤厚先生逝世的消息時,江奇勇正在澳大利亞悉尼女兒家中。他是安徽資深出版人,李澤厚先生的多年好友,也是其版權代理人。“是今天中午剛剛得知李先生去世的消息。”江奇勇說,李先生與余英時先生同年(1930年)出生,又同年去世,他們倆關系密切,各領風騷,惺惺相惜,都是高壽。
江奇勇與李澤厚深交20余年,他稱這是一段“忘年交,猶如師生之誼。”
李澤厚,無疑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的風云人物。作為一名出版人,江奇勇一直關注著李澤厚的動態。
1978年出版《批判哲學的批判》,1979年出版《中國近代思想史論》,1981年出版《美的歷程》。
“他的作品,本本暢銷,影響極大。”當時,江奇勇是安徽人民出版社文藝編輯室編輯,他也嘗試著與李澤厚聯系,1981年,江奇勇給李澤厚寫了一封信,大膽的提出想法,希望由本社來出版他的作品。
不過,卻被一口“回絕”了。“李澤厚回信告知,他的作品全部由中央級出版社出版。”
“安徽出版界的榮耀”
這一盆冷水,并沒有澆滅江奇勇的熱情與專注,雖然這次沒有拿到李澤厚的作品出版,但是江奇勇仍一如既往地關注他的學術行蹤。1984年,江奇勇所在的文藝編輯室獨立為安徽文藝出版社。
上世紀九十年代初,一次機緣巧合,江奇勇又輾轉與當時在美國的李澤厚取得聯系,再次提出希望出版他的作品。“那一次居然成功了。”多年后提及那次機遇,江奇勇仍感驚喜。
1993年底,提前獲知李澤厚從美國回到北京,江奇勇與同事徐海燕專程赴北京拜訪,那是江奇勇與李澤厚的第一次見面。
“當時我們本想以《李澤厚文集》名義出版他的全部作品,他同意全部作品結集出版,但是不同意《李澤厚文集》,提議《李澤厚十年集》出版,否則寧愿不出版。”作為一名出色的出版人,江奇勇對作者的意見也是十分尊重,兩人一拍即合。
也就是如此,1994年,安徽文藝出版社成功出版了第一部李澤厚的作品——《李澤厚十年集》。
江奇勇與李澤厚先生的緣份,也自此結下。此后,兩人一直保持聯系,1998年,安徽文藝出版社又出版了李澤厚的兩本新著:《論語今讀》和《世紀新夢》。
“這可以說是安徽出版界的榮耀。”江奇勇驕傲地說。
“極智慧,極敏捷,始終在思考”
出于信任,也是志趣相投,江奇勇除了出版社責任編輯、朋友,他與李澤厚之間又多了一重身份,版權代理人。“從2000年到2012年,我出版了先生的全部作品。”
在江奇勇看來,李澤厚作為一名哲學家,他的作品幾乎本本暢銷,銷量最大的是《美的歷程》。“究其原因,還是因為先生學術著作的原創性強,具有開創性;同時具有現實性,發人深省。”江奇勇說,從出版的角度看,李澤厚是學問家中最暢銷作家,“他的作品在21世紀初每一部都有盜版,這也從側面印證了暢銷程度。”
隨著時間的推移,江奇勇在出版李澤厚著作的同時,也與李澤厚建立了深厚的友誼。李澤厚先生在美國時,兩人雖未能時常見面,但一直用電話和郵件聯系著,只要回國,則必然會相見。“從2000年開始到2015年,先生幾乎年年回國,都是我到北京首都機場接機。”
多年的深交,李澤厚給江奇勇留下的印象也十分深刻。“先生極智慧,極敏捷,始終在思考,善于抓要害,但他也很脆弱。”
除了學術印象,生活中,江奇勇也對李澤厚了解頗深。“先生愛喝酒,總是微醺。胃口特別好,愛美食。每次回國,我們總要陪他吃各種風味。”江奇勇笑稱,李澤厚最愛北京烤鴨,與兒子兩個人一頓要吃掉兩只烤鴨。“能夠長壽,與他的好胃口也有關。”
不過,江奇勇也了解到,李澤厚先生存在長期失眠,要靠安眠藥才能入睡。
無法做到的“靜悄悄”
據公開報道,李澤厚曾說過,自己有四個“靜悄悄”,靜悄悄地寫:一生從沒報過什么計劃、項目、課題,出書或發表文章之前從不對人說;還有“靜悄悄地讀”,“我有一群靜悄悄的認真的讀者,這是我最高興的”。
他曾如此談論自己的作品,“我的書既沒宣傳,也沒炒作,書評也極少,批判倒是多,但仍有人靜悄悄地讀,這非常之好。我非常得意。”
另外兩個,則是“靜悄悄地活”、“靜悄悄地死”。“我說過,對弟、妹,病重也不報,報病重有什么意思?牽累別人掛念,干嗎?靜悄悄地健康地活好,然后靜悄悄地迅速地死掉。”對待生死,他的態度極為豁達。
但李澤厚先生美國逝世的消息傳回國內時,圈內外都無法“靜悄悄”,消息被迅速刷屏。
(新安晚報 安徽網 大皖新聞記者 朱慶玲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