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日,教育部辦公廳公布首批共439個虛擬教研室建設試點名單,其中,中央音樂學院的音樂人工智能虛擬教研室被列入試點名單。而2022年7月,中央音樂學院培養的首批音樂人工智能博士就要畢業了。演出市場這幾年的新作品,也不乏人工智能的身影——2019年深圳交響樂團上演了全球首部AI交響變奏曲《我和我的祖國》。近幾年音樂人工智能大熱,再一次讓人們感到科技與藝術的融合,如同兩株已經纏在一起向上爬行的藤蔓,正開始往深處嫁接,形成你中有我、我中有你的新門類。
我們已經見識過人工智能寫新聞報道和演奏樂器的本事,但音樂創作是涉及更多人類智能感情高級活動的領域,機器人創作的音樂真能代替創作者并打動觀眾嗎?
市場需要音樂人工智能創作,但音樂人工智能水平距離資優生還有距離。網絡時代,音樂工業和娛樂工業的全球化,使音樂創作已經不再是音樂家苦心孤詣的探索,而是需要大量品質穩定、好聽易傳的旋律來加持。特別是影視、游戲等領域需要大量合格但未必不朽的音樂產品。據報道,一些智能音樂創作系統最快3秒就可以創作包括演唱、伴奏、合成全端的音樂產品。而且AI的學習能力遠遠超過普通人,輸入同一風格海量的音樂素材,“它”就會迅速學習模仿。在過去,一個專業音樂創作人從旋律、填詞、配器、編曲到制作小樣推向市場,周期至少需要兩三個星期。這一過程中,還要涉及多名樂手、歌手,每個參與者的時間成本與圈層資源也是一部作品的重要組成因素。而AI音樂創作的時間人力成本優勢明顯,滿足了娛樂工業的巨大胃口。但同樣一個音樂人會因為個人的體驗與積累,在同行彼此合作中產生火花,有神來之筆,產生“神作”,而AI的音樂作品,往往是中端產品而不是拔尖作品。去年網易AI制作了兩首國風作品《耀染先農》和《春啟正陽》,做了大量宣傳,作為技術突破值得關注,但單從作品的音樂性評價,并非過耳不忘,極易湮沒在大批國風音樂中。目前看真正的一線精品制作,AI至少不是首選。
音樂人工智能創作為音樂教育發展開辟了新路徑。作為美育之一,音樂有現場性即興性,講究師承,也正因如此,音樂教育通常昂貴且受時空限制。這讓偏遠地區對優質音樂教育不敢奢望。而音樂人工智能則可以模擬豐富的音樂環境和音樂風格,并且可以低成本重復,這對于學習者來說當然是福音,而且傳統音樂教育對科學素養培養的重視程度不夠,造成音樂工作者普遍的自然科學知識短板。而培養音樂人工智能人才需要從業者更全面的視野,即有良好的音樂素養和扎實雄厚的計算機基礎,這就要求音樂教育重新審視選拔的途徑和重點。歐美傳統音樂學院也在反思,大量多年昂貴嚴格訓練的學生,畢業時卻只是作為普通管弦樂手,這顯然不是音樂教育的初衷。而音樂人工智能的興起,可以把數字化和音樂結合起來,這成為音樂人才的新的孵化地。
音樂人工智能也有產生時代新聲的可能性。在西方音樂史上,顛覆性的聲音都源于歷史深處的變化。斯塔拉文斯基的調性劇烈沖突,勛伯格的十二音體系、噪音爵士和重金屬搖滾都曾經在初試啼聲時,讓聽眾目瞪口呆,最后又深深迷戀。音樂人工智能的創作在浩如煙海的學習中,雖然始終難以突破情感與閱歷的天花板,但是伴隨著時間的流逝,時代精神會不斷印記在此刻音樂人的作品中,而這也會逐漸積累在人工智能的音樂素材里。當音樂人工智能的自主創作開啟,產生種種令人費解的“創作”,或許我們也需要時間去認知識別這個時代陌生的新聲音。(記者王海寧)